我是别人眼里出了轨的小妖精，有谣言说我是因为痴迷于偷腥的快感，但也有人说我是专业做三的，还有一个私生子，可是谁都不知道我背后的故事，也不知道我的心酸。

傍晚，芸如拎着包，穿着一身长裙匆匆出了小区。身后除了留下一阵香水味，也留下了一阵窃窃私语。

“你看，那小妖精又出去了。”

“听说啊，这女人结婚后不久就把和别的男人生的野种给接来了，那孩子都六岁了，和别人生的时候那得多小啊！”

“是啊，当初不知道怎么把国栋这孩子给迷得团团转，哄着结婚了。”

“现在好像又闹离婚，这戴绿帽子谁受得了啊？”

几位同小区的大妈聚在楼下，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了。她们议论的主人公——李芸如，是我的一个发小，沾了一点亲戚关系的发小。

小县（市）城真的太小了，传来传去，连我这个消息滞后的人都听说了，不知道如是否听到那些闲言碎语，即使听到，也应该习惯了吧。

我和她不是一起长大的，却对她也算是知根知底。

她是山里出来的孩子，父亲天生耳背，家里家徒四壁，三十多岁的时候在亲戚的帮助下娶了一个外地媳妇，但结婚没两天便跑了，从那时候起就再没娶过。

后来领养了李芸如，小时候的她不是寄养在这个亲戚家就是在那个亲戚家，到了读书的年纪，在姑姑那上了初中，成绩一直很好。

我就是在这个时候作为邻居认识她的，她大我两岁，我佩服她为了写《蚊子》的观察作文，天天跑去污水沟里瞅，第一次知道蚊子是孑孓发展来的。

这样一个对知识充满渴望的人，还没初三就辍学了。

然后就是到处打工，剪过一大篮两块钱的香菇头，糊过一个几毛钱的纸盒，端过盘子，洗过碗……即使没有辍学，她寒暑假依然要把时间贡献给打工。

后来她消失了一段时间，再联系上已经在厦门了，稳定下来，干了三年已经是一个小主管，有足够养活自己的收入。

再后来，家里拼命催婚，作为独女的她，留老父亲一个在家不像话，且父亲身体日益衰弱，就担心有个万一，子女在身边也有个照应。

连我都知道，她父亲收养她，不过是雅望将来有人养老罢了，她又怎么会不知道。可是她对这个穷困潦倒的家没有说半个不字，即使辍学打工养家，即使还没成年就颠沛流离，饱受冷眼。

于是，她听从家里的安排，放弃在大城市已有的高薪，回到小县（市）城，相亲，结婚。

23岁那年，她要结婚了，打电话给我，让我给她当伴娘。

和她坐在咖啡厅里，是久违的寒暄，还在读大学的我笑着说，行啊，经济独立，还能养家，厉害厉害。

她眼里挂满落寞，却努力笑得灿烂：你知道吗？我一直很羡慕你！吃穿不愁，只要好好学习就可以了。

也是这时候我才知道那消失的几年她发生了什么。

十七岁打工那年，她不小心摔到了手，骨折了。有个三十岁的男人对她特别好，让她住在他家，在她受伤期间照顾她，帮她喂饭，拧毛巾洗脸，还帮她付了医药费。

自小缺爱的她，被感动到了，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好，很多亲戚也帮她找工作，但总是会冷嘲热讽，说她贪吃，可没有人知道她对饥饿有多恐惧。只有他，尊重她的喜好，想吃什么就尽量弄来给她吃。

于是，她和这个男人在一起了，准确说，是睡一起了。

没多久，她便怀孕了，十七岁的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，便听从那男人的意见，把孩子生下来。就这样，她瞒着家人在他家一住就是一年。谁都不知道她怀孕了，还生了个孩子。那时候她只知道，眼前这个男人对她很好，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，包括生孩子。

后来，她的家人还是找到她了，得知她和老男人在一起，拼命把她拉走了，同时风言风语传遍了左邻右舍，说她伤风败俗，随便跟男人跑了，看她那样子就不是正经女孩……

这些我也曾经从父亲口中听说，我不知道真假，不敢去问。

那时候的她才出月子没多久，还很胖，也成为别人攻击的点：女孩子就不能那么馋，男人一顿饭就能骗走。我也接到父亲如此的教育，要是我像她这样乱来会被赶出家门。

但她生孩子的事被瞒下了。

被召唤回来后她便和那个男人断了联系，开始无定所的打工，去过北京、去过深圳，最后留在了厦门，每次午夜胃疼得抽筋的时候，她都咬咬牙挺过来了。唯一放心不下的是那个还在老家的女儿。

安定后，她偷偷跑回曾经那个男人的家看过几次女儿，最后一咬牙直接偷偷把女儿抱回厦门养着，不顾那家人拼命寻找。

她吓跑过很多人，当觉得有可能的时候，她会向对方交底，能不能接受她有一个女儿。最后只有现在这个国栋接受了，于是就和他结婚了。

她说，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嫁给二婚的准备，毕竟年轻时候走过的错路要自己买单，现在能遇到他真的挺幸福的，对方做防盗网，经济不错，也孝顺，能好好对待我的父亲、女儿。

作为伴娘，看到如今的她变瘦变美，还有个好归宿，真为她高兴。

可三年后，听到她出轨离婚的消息时，我无比震惊！第一反应是不相信，她那么孝顺渴望家的一个人，怎么会出轨呢？

我立马上微信上问她，甚至带着质问的语气，只见她平静地回了句：嗯，我要离婚了。

我穷追不舍：为什么啊？？我听说他人挺好啊，而且你们都有个小女儿了，你怎么就……

出轨，就意味着背叛，要承受道德的指控。

很久以后她才回：是啊，你们都说他很好。

我握着手机久久不能平静，好像，分别两个地方后，我们真的很久没有联系了，唯一的联系应该就是朋友圈了吧，上一条还是她晒两个女儿的照片，直觉告诉我一定有故事。

晚上，我们打了个长长的电话，听到了芸如版的故事。

结婚后不久，芸如就怀孕了，到了怀孕后期，婆婆就搬来一起住，婆婆来了，公公没人照顾便一起来了。

婆婆喜欢跳舞傍晚总会出去跳一段时间，公公也会帮忙带孩子，带大女儿小雅上幼儿园，晚上还带着出去买玩具、零食，一切看起来都其乐融融，芸如很欣慰，特别珍惜。

有时候玩玩具不喜欢和爷爷出去，还被芸如教育了一顿，怎么这么不懂事。

生完孩子后家里变忙碌了，没日没夜，对小雅的关注也少了，经常都是爷爷在带。

那次，婆婆出去跳舞，芸如抱着孩子去卧室喂奶，突然公公就直接推门进来了，芸如一个激灵差点没让孩子呛到，赶忙避开，公公也没做啥，就看了下又出去了。

后来又有几次突然这样闯进来，也没做啥，就是转转看看就出去了，芸如心里已经很不满了，之后喂奶都要锁门。

这些怪异的行为在一次午后爆发了，芸如在屋里睡着午觉，突然小雅哭闹起来，大声喊着妈妈，芸如赶忙出去，次卧被反锁了，她使劲敲门，听见公公在屋内哄着说没事的声音。

芸如心里一咯噔，立马急了，大喊：“开门！”边喊边使劲踹门。

门开了，小雅躺在床上衣服凌乱，公公在一旁不慌不忙，用那标志性的笑脸解释：“给孩子换个衣服，嫌弃衣服不好看，闹脾气呢！”

芸如抱起女儿，恶狠狠地瞪了眼公公，把女儿抱回房间后，哄着安慰好女儿，然后认真检查了女儿的身体，还好没有受伤。

她不放心，再仔细问孩子：“爷爷还和你玩过类似换衣服的游戏吗？”

女儿点了点头。

芸如如坠冰窖，这样一想平时奇怪的举动就都明白了，看着女儿泪痕未干的小脸，不禁懊悔起来，自己怎么能这么大意，眼泪忍不住就哗哗往外流。

晚上，她忍不住向老公控诉了公公的行为，可老公好像不为所动，还怪芸如小题大做，直接躺在床上玩起了手机。

芸如怒极，直接抢过手机，提高声音：“什么叫小事？真要等出事那就晚了！”

国栋见状也生气了，但还是压制住怒火：“他最多也就手痒乱摸，不会真干出出格的事来的。”

呵，原来已经是惯犯了吗？

这时客厅里突然传来婆婆的声音：“你这个小贱货，你妈不检点你也好不到哪去！”

芸如出来一看，居然是婆婆指着小雅大骂，芸如护犊心切，忙一把抱过小雅护在怀里，既然都撕破脸，那她也不客气了，回顶到：“这都不叫出格的事吗？这是猥亵罪！我可以报警！”

见闹大了，国栋连忙赶出来怒目圆瞪：“报什么警！谁敢报警？”

芸如被他的大嗓门吓到，那一刻她意识到，在公公婆婆面前，自己和这个孩子作为唯一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外人，毫无疑问，成了牺牲品。

从此，家里味道就变了，芸如无法单独把小雅放在家里，婆婆照顾她和小女儿也不再那么尽心尽力。在家里低头不见抬头见，为了避免见到，她几乎都躲在房间里。

可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流传起关于芸如的闲言碎语，说她不检点，年轻的时候就和人乱搞，生了个私生女，连幼儿园的家长间都有人听说。

毫无疑问，这些流言蜚语也传到国栋耳里，像恨的种子扎在了他心里，慢慢长出来，对芸如似乎也有了芥蒂。

那天他喝得醉醺醺回来，这是他第一次喝醉，芸如见不惯说了几句，结果他大发雷霆，趁着酒气骂道：“你这个小婊子，有什么资格管我。”还甩开芸如的手，她不着力腰撞到了门把上。

腰上撞到再疼，却不及那三个“小婊子”来得扎人，眼泪没来由地直接下来了。那一刻，她知道，曾经以为可以依靠的大树，没有了。

可生活还得继续啊，芸如恢复得差不多后便出去上班了，是一家保险公司，看业绩，她拼了命地到处拉客户。她想有独立的经济能力，才能养得起孩子，才有资格提——离婚。

这样混了一年，她终于提了离婚，出乎意料地，她老公没有同意，反而摔杯子大发雷霆：“怎么？心野了，又想到处去勾引男人吗？”说完还拎着她，把她关到黑屋子里，“离婚？门都没有，你离婚也别想要到你宝贝女儿的抚养拳！”

她不知道林国栋为何会这样想，但他这样她莫名害怕起来，一开始只是吵架，破口大骂，后来便是摔东西，砸东西，那现在呢？

芸如感到一阵寒意，在黑暗里，人性的邪恶就会被放大。

果然，芸如只觉得身体一阵疼，林国栋踹了她，踹了一脚又补了几脚。外面是孩子嗷嗷大哭的声音，公公和婆婆就安然坐在客厅里把电视声开大，再开大……

从这次后，她经常带伤去公司，小雅的抚养拳把她拿捏得死死的。就是在这种情况下，芸如认识了公司的一个经理。他说他认识离婚的律师，可以帮她，她便偷偷跟了他。

她在律师的指导下录了证据，然后在外面租了房子，把小雅接了过去。过几天就要打离婚人司了。

在电话那头的她说得云淡风轻，我却几度哽咽，耳边回荡着她最后那句话：“我已经毁了，我不想我的孩子因为我也毁了。”

几年后，离了婚的她带着孩子去了别的城市，没有和那个经理一起，但她依然感谢他。

那里，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，她只是个普通的，独自带着孩子的离异女人。

其实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，普通到哪怕被人指指点点也不敢去澄清，因为我觉得没人会相信我，准确来说是我害怕没人会相信我，还不如过好自己的生活，我自己的事情只有我自己知道。